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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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過了一會,白語安興沖沖地跑回來,看到藍杉正以一種在她看來十分欠揍的姿勢,拿著一杯飲料百無聊賴地喝著,好像以他的身分來這種地方有多麽不屑一樣。

真是的,又不是她讓他屈尊來參加這種相親的,白語安擺出一副生氣的樣子,正要走過去告訴他,覺得無聊的話大可以走人。

「欸,這是什麽?」白語安一眼就看到放在小圓桌上,原本並不存在的兩朵白玫瑰,「你從哪弄來的?」她不禁露出詫異的樣子。

藍杉眼皮都沒擡一下,顯然這種小事入不了他的眼,「剛才有兩個女人過來丟在這的。」

什麽!是會場上的女賓給他的?白語安的嘴張成了O型。

要知道來賓的胸前之所以都別著玫瑰,是因為這場相親的要求,如果有心儀的對象,就把自己的玫瑰送給對方,因為玫瑰只有一朵,所以選擇必須十分慎重,也更能顯出其心意,如果對方也有意,就會這樣獻出自己的玫瑰,自然地湊成一對。

相親進行到這個階段,仍然有不少人沒獻出自己的玫瑰,而這個男人竟然在她離開的幾分鐘內,收到了兩朵由女方主動送上的玫瑰,而且還是在他本身並沒有玫瑰,可能會給人一種「他已經有心儀的人」的情況下,還是把自己的花給他了?

白語安一副被雷劈到的表情,這個結果對她來說竟然這麽刺激……

「你是被解雇了嗎?臉色突然這麽難看。」藍杉當然不明白這兩朵花的意義。

「別亂說,我超級受器重的。」白語安緩過神來,搖了搖頭,順便搖掉剛才心底升起的那股怪怪的感覺。

白語安也忘了自己本來是打算跟藍杉擺臭臉的,轉而換上一臉企圖掩飾異樣的開心笑容,說:「我只是想起一件事,你特意來看笑話,這麽辛苦,那我是不是也應該送你一份謝禮啊?」

「不用。」藍杉拒絕得很乾脆。

「這樣啊,那你等一下,一下下就好。」白語安才不管他的意願,再次自顧自跑開。

過了沒多久,白語安舉著什麽東西跑回來,藍杉看了一眼,她手裏的是朵紅玫瑰,根據她反常的舉動和臉上的表情,他本能地意識到那是個麻煩的東西。

「你看,本來報名名額已經滿了,因為我是工作人員,才特別幫你搞到了名額,你真的不用太感謝我。」白語安說著就硬把那朵玫瑰往他胸前戴。

藍杉厭惡地閃開,「蠢死了!」

「你懂什麽,這場相親的賓客身分都是很高貴的,搞不好你這個萬年宅男能找到一個令人羨慕的女神,從此解決單身問題,哎呀,我怎麽沒早點想到,應該主動邀請你來的。」

藍杉越聽越不對勁,直到她不耐煩地跟他解釋了這花的作用,他才徹底明白過來,原來她剛才興沖沖地跑走,是去幫他報名相親了。

藍杉的臉立刻黑了,而這成了讓白語安得意大笑的好理由。

她分明是在惡整報覆他,既然是惡整,當然不會輕易讓他把花摘下來,還千叮萬囑這朵玫瑰只能給他看上的女人,不然就一輩子戴著好了。

「對了,對於那種話都沒說幾句就把花給你的女人,你可要當心了。」白語安壞笑,「那種人呢多半是看上你的臉,想包養你當小狼狗。」

藍杉的太陽穴隱約有脹起的跡象,白語安還不知死活,好不容易在嘴上占了他的便宜,更要在行動上再接再厲,她拉起他往中央走去,硬要把他推去跟別人聊天跳舞。

哈,看藍杉吃癟的臉,多麽難得可貴,白語安陶醉地欣賞著,以至於放松了警惕,忽略了藍杉這個人是不可能讓她囂張太久的。

本來是拉著他的手,瞬間換成被他反拉,只不過方向還是沒變。

「餵,你要做什麽?」白語安提高警覺,他正拉著她往跳舞的人最密集的地方走去。

「不是你說這個機會難能可貴,讓我好好把握嗎?」藍杉長臂一伸,把他自己和她一起卷入正在起舞的人群中。

「啊?我是想叫你好好把握,但不是跟我啊。」此時她的手已經被他強行搭在他身上,而他的手也壓在她腰上,讓她不能輕易逃脫。

「那太麻煩了,你知道我一向懶得跟陌生人說話。」藍杉笑了笑,低頭看她,「反正你不是也跟我說,今天是來這裏跳舞的?」

「那是騙你的,而且我不會跳啊。」尤其是這種抱在一塊扭來扭去的,周圍這些人也都剛認識,怎麽不會尷尬?白語安有種挖坑給自己跳的挫敗感。

「不會可以學嘛。」藍杉把她的原話奉還給她,看來她幫他報名相親這件事真的讓他很不爽。

「但我是工作人員耶!」白語安只敢拍打他肩頭,小聲地反抗,畢竟如果她造成了什麽騷動,引起主辦單位的不快就麻煩了。

「那種小事忘了就好。」藍杉輕描淡寫。

她可一點都不覺得這是小事啊!但藍杉的手已經在她腰間一壓,將她整個人壓在他身上,因為她那可憐的身高,導致鼻子直接撞在他胸前,鼻頭頓時一酸,沒想到這個整天宅在家的人身體還滿結實的。

白語安反射性要掙紮,只聽藍杉在她耳邊憋著笑,小聲說:「動作太大會影響到別人,反正這只是為了激發荷爾蒙的舞,只要抱在一起晃一晃就好了,又不會吃了你。」

「誰怕你吃啊,什麽荷爾蒙,說得那麽難聽!」她當然要反擊回去。

藍杉一把將她的頭重新按在他胸前,不想再聽她說話。

好吧,那就抱在一起晃一晃好了,白語安咬牙安慰自己,只要她動作不大,應該沒有人會註意到她正像一條大蟲子一樣蠕來蠕去。

話說回來,藍杉好像真的結實了不少,白語安胡思亂想著,身前那熾熱的胸膛總讓她覺得有點陌生可怕,是他們太久沒像這樣親近了嗎?印象中他只是個瘦弱陰險的男生而已,自從選擇投靠他,她就一直跟在他屁股後面跑,雖然育幼院的小男生不敢再欺負她,應該說連話都不敢跟她說……

但她找的這個靠山也沒讓她安心多少,偶爾心血來潮時,藍杉會讓她學個貓叫、狗叫什麽的,那時自己還小,哪知人心險惡,只是為了取悅他,還真的學了。

有時候他又會讓她做些更過分的事,比如偷來育幼院裏討人厭阿姨的水杯,往裏面放蝌蚪再偷偷放回去之類的事……

長大後她漸漸明白了,雖然自己當時主動去找他,真是抱著破釜沈舟般壯烈的心,但對他而言,她大概只是一件送上門的玩具而已。

不過在極少數的情況下,他沒有什麽捉弄人的心情,也沒什麽不高興的事情,那個時候她就會像這樣,離他非常地近,他會允許她坐在他的腿上,跟他合看一本書。

其實他看的書她根本看不懂,他會好心讀給她聽的情況也是一只手都數得出來的,但那時也不知自己是中了什麽邪,她就是愛死了坐在他腿上、窩在他懷裏的時光。

藍杉靜靜地看他的書,而白語安則專心地聽他的心跳,他只比她大幾歲,但那微妙的年齡差卻總讓她覺得他像個大人,有著和大人一樣令人安穩的心跳,那種安心感一直都是她入睡後逃避惡夢的一道屏障,她想他一定不知道。

此時白語安又聽到了那心跳聲,少年瘦弱的胸膛已經能把她的額頭撞得生疼,但那心跳聲卻不可思議地與她記憶中的頻率相同,仿佛還帶著那時的溫暖。

白語安一時有些沈迷,忘記了自己正處在人群中,也聽不到耳邊那舒緩的音樂節奏,這突如其來讓她陷入回憶中的感覺其實並不差,起碼她不覺得討厭……

「白語安!」一聲厲響無情地破壞了她的美夢,白語安猛然睜開眼,會場的燈光本來是昏暗的,卻讓她覺得一陣頭暈,然後她看清了,叫自己的不是別人,而是與自己近在咫尺的總監大人。

他們以來歷著稱的總監正扶著她的金邊眼鏡,不耐煩地等待白語安的回神。

白語安的心落到了谷底,她趕快從藍杉身邊跳開,隨之被總監拉到一邊,說是一邊,其實根本沒多遠,說的話附近的人都能聽到。

「白語安,我讓你看著會場,你竟然在這抱著客人一臉陶醉地跳舞?」總監直白的話讓白語安的臉頰紅到發紫。

「沒沒沒……我沒有陶醉,真的沒有。」白語安舌頭打結,不忘偷偷看藍杉一眼,那家夥笑得可開心了,讓她的臉又紫到發黑。

「還敢回嘴,我親眼看到你口水都要流出來了,你可是來上班的耶。」

白語安二話不說,拉著總監的手臂,決定先把她拉去二十公尺以外。

在長達五分鐘的訓斥後,白語安灰頭土臉地回來了,而藍杉也找了一個人不那麽密集的地方,眼睛一直鎖在她頹然的臉上。

白語安斜瞪了他一眼,「看什麽看,快被你害死了!」都說她是在工作了,怎麽會這麽沒大腦地被他牽著鼻子走?

藍杉攤手,一副很無辜的欠揍樣,「她來時我提醒過你了,誰知道你都沒察覺,抱我抱得這麽緊,還很陶醉的樣子。」

「誰抱你了,我只是晃著晃著就有點困了而已。」他果然聽到了,白語安有點語無倫次,「我稍微睡了一下,流了點口水不行嗎?」

「你是小嬰兒嗎?」晃一晃就能睡著。

白語安吸了口氣,再這樣被他牽著走,恐怕會不小心講出自己剛才在想什麽,那臉才真的是丟到太平洋去了。

白語安大度地甩甩手,一副不跟他計較的樣子,「總之拜你所賜,我被總監趕回去公司作帳了,我先走一步,你慢慢享受。」

享受,他能享受什麽?藍杉默默地跟在白語安身後。

沒走幾步,白語安就停了下來,不得不再次面對他,「你幹什麽,我是要回公司耶,你繼續在這快樂地玩就好啦。」

「我又不是來這裏玩的。」她都走了,他還在這幹什麽?

「我看你明明就很快樂,你可以……可以換個人去抱嘛,反正你這麽受歡迎,不是已經收到兩朵玫瑰了嗎?」白語安氣鼓鼓地說:「我看你分明就很享受,一會收玫瑰,一會又要去跳舞,不找到個合適的對象,不都浪費你今天笑容這麽燦爛、穿戴這麽整齊了。」

她這又是在生哪門子氣啊?好吧,他確實是幸災樂禍過了頭,但他這不就態度很好地跟她同甘苦、共患難,要送她去公司嗎?

藍杉不把白語安那微小的怒意放在眼裏,「還是趕快去你公司吧,不然那個總監看你還在這待著,又要來找你麻煩了。」

「我是為了你好,才辛苦幫你報名的耶,誰教你坐在那裏,一副很想參與的樣子,我看你八成很羨慕人家成雙成對的,不願意放過這機會,才好心幫你一把,你不把自己的花送出去,休想離開這裏。」

「我有表現得那麽饑渴嗎?」藍杉不知道她為何突然執著於他缺女人這件事,他把那朵硬被她別上的花摘下來,插到她工作制服的口袋裏,「這下好了吧?」

白語安楞了一下,狂搖著頭,仿佛他做了件多麽大不敬的事,「不行不行,都說了不能這樣隨便處理的,你得先找個自己喜歡的,然後攀談,然後慢慢地……」

「好了!」他在她腦後拍了一下,拍得白語安都感覺到痛了。

「你幹嘛打我!」白語安捂著後腦。

「當然是打醒你了,到底還要不要去幹正事?」藍杉已經走在她前面。

正事?他來這破壞她的工作,現在倒催著她辦正事了,真是莫名其妙!

白語安晃著腦袋跟了上去,不過就算腦袋被人像訓斥小孩一樣拍了一下,她倒也不會覺得丟臉,反倒還有點開心。

是他自己不想在這待下去的,是他主動放棄認識美女的機會,可不是她逼他的哦,她已經盡到身為朋友的職責了,就說他只是臉長得好看點,性格超級不討喜的,這麽好的機會都浪費了,真是不懂珍惜。

從飯店出來,白語安和藍杉坐上捷運,反正說是作帳,其實只是總監為了教訓她一下,讓她跑個不必要的腿而已,馬上就能結束。

藍杉主動要求陪她到公司,等她結束後一起去吃宵夜,白語安也沒有拒絕。

畢竟這可是在藍杉允許的情況下,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坐捷運,很難得的,因為她從小就不知為什麽,總會吸引一些變態叔叔的註意,藍杉知道後就勒令她,單獨一個人時不準搭乘大眾運輸工具,上學時還好說,上班後她總不能天天坐計程車吧,那樣她的薪水可真連自己都養不活了。

白語安開始時想到交男朋友可以解決這個問題,但她總是太快就和男朋友分手,總有空窗期,每次跟藍杉見面都好怕會說漏嘴。

「我們已經很久沒像這樣一起坐車了。」

這個時間搭捷運並不擁擠,白語安找了個座位坐下來,只是自己旁邊明明有空位,但藍杉就偏要扶著把手站在她身前。

她擡頭看他,「你也坐下好不好?這樣跟你講話很別扭耶。」

「不一直都是這樣?」藍杉沒理會她的抱怨。

沒錯,的確一直是這樣,自從她國小三年級有天哭著跑回來,跟藍杉說有怪叔叔一直跟著她之後,身為國中生的藍杉每天都會跟她搭同一班公車上下學,那時她只知道這樣他去學校不順路,等再長大一點她才想到,不順路就意味著他上學都得遲到早退,他是怎麽做到的?

兩個人一起坐公車時,不管有沒有空位,藍杉都像這樣站在她面前,為她擋掉其他人的視線,而這個行為好像成了一種習慣,以前不覺得有什麽不對,現在看來絕對是過度保護。

而且像藍杉這樣站著,讓車裏很多乘客都在交頭接耳看這邊耶,尤其是一些晚上出來玩的夜店辣妹,那視線讓白語安覺得全身不對勁。

「都跟你說我已經長大了,那些變態大叔早就對我失去興趣了,我已經半年多沒遇見那種怪人了。」

「哦?」藍杉挑了一下眉,「這麽說半年前你還遇到過變態,怎麽沒聽你提起過?」

「欸……」糟糕,說漏嘴了!她怎麽能說自己為了省錢,沒聽他的話就自己步行回家,結果被人跟蹤,說出來自己不就死定了?

「因為那時我跟男朋友在一起啊,再說那種人通常都只是尾隨而已,又沒什麽大不了的,每件事都要匯報不就煩死了,你別老是把我當小孩啦。」

被跟蹤還得出經驗了……想起她那些不可靠的男朋友,藍杉心中的郁結一點也沒得到抒解,白語安曾經跟他說過無數次,她交的男朋友是多麽有責任感、多麽可靠,他知道她的目的是想讓他放心,他也知道她抱著找保鏢的心找男朋友是不道德的,但是那些男人也不能沒幾天就跟她分手啊,那樣哪裏像是可靠了?

「你男朋友知道你今天要工作到很晚,不來接你也就算了,怎麽連電話都沒打一通?」藍杉問。

「那個啊,也不能怪他,我們分手了。」白語安輕描淡寫地說。

藍杉一時不知該說什麽,從白語安最近的反應看,他還覺得她對這個男人應該是很用心的,結果從上次聽她秀恩愛到現在,還沒三天就分手了?

為了表明不是她的錯,白語安小聲抱怨道:「他說我對他不坦誠,真是奇怪,我們才認識幾天啊,要坦誠到什麽地步?難得我這麽用心,想跟他長遠發展的,他卻輕易地把我的努力踐踏了,那樣的人不要也罷,我馬上就能找到比他更好的男人。」

「你還要找?」這不是諷刺,自己愛著的女人最熱衷的事是找男朋友,他每每聽她說起都有種無力感,總覺得如果為這種事吃醋,自己就傻到家了。

「當然要找,我都幾歲了,沒有男朋友會很奇怪耶。」白語安認真地說:「會被同事說閑話的。」

「他們說閑話的點恐怕不是這個……」

「而且有個人陪我,你也會比較放心不是嗎?放心,我自己能搞定。」白語安信誓旦旦。

藍杉暗嘆了口氣,到底是他做錯了什麽,讓她產生了這麽大的誤解?以至於現在想跟她解釋,都不知該從哪說起。

白語安和藍杉正在低聲聊天,白語安的註意力被坐在對面斜角處的人吸引了,那邊一個男人靠在椅子上睡著了,他的背包放在身旁,拉鏈已經被拉了開來,而坐在他旁邊的一個胖男人正把他的胖手伸向那個背包裏。

白語安的眼瞬間瞪大了,左右看看,車廂裏的人也不知是沒看到還是裝作沒看到。

「那邊有小偷。」她指了指。

藍杉轉頭看了一眼,倒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,只是告訴她,「不要去管了,那種人不管也罷。」

「哪種人啊?不是你教我的,遇到這種事不能妥協,不然對方會得寸進尺嗎?」

「我告訴你的是在遇到變態跟蹤狂的情況下。」

眼看那只胖手已經從背包裏拿出了一個黑色皮夾,白語安坐不住了。

沒關系,她隨身攜帶各種防狼武器,而且也在藍杉的逼迫下學了十年的空手道,為了說服院長同意讓她去學,他可沒少費工夫,雖然從來沒有實戰過,她也勉強拿到了黑帶好對他有個交代,對付區區一個小偷應該不成問題。

藍杉還想跟白語安說點什麽,一低頭,原先在自己保護範圍內的人已經閃得不見蹤影了,只聽自己身後響起正義感十足的喝斥,「那邊那個胖子,你等一下!」

此時,藍杉有點同情那些跟她短暫交往過的男朋友們了。

白語安這一聲破壞了其他幾個同樣在睡覺的人的美夢,但沒能叫醒那個受害者,她走到那個胖子那裏,車廂內的人都主動為她讓路。

離近一點看,這個胖子還真的很胖,她印象中小偷都應該是瘦瘦的啊,白語安吞了口口水,反正現在也不能退回去了。

「把手伸出來,你剛才拿了什麽?」

那胖子擡起眼看了白語安一眼,不屑地笑了一下,他站起來,白語安的視線逐漸從俯視轉成了仰視,眼前儼然立起了一座小山。

這人的身高至少有一百八十公分,體重肯定超過一百公斤,這樣的人當小偷也太浪費了吧!白語安心中閃出無數個驚嘆號。

「你說什麽!話不能亂說,我拿什麽了?」那胖子用眼角看她。

「誰亂說話了,你拿了這位先生的錢包,你以為都沒人看見嗎?」白語安還嘴回去,只可惜車廂裏的人這下全噤了聲,讓她的聲音顯得格外單薄。

那胖子笑了笑,「誰看見了?」

白語安左右看看,大家都在回避她的視線,除了一個人,就是在她說話時走到她身旁,並且用身體將她和那個胖子隔開的藍杉。

此時藍杉代替了白語安原先的位置,和那胖子對峙,她只能看到藍杉的背,不知道他是用什麽表情面對那胖子,但她卻可以清楚地從那胖子的眼中看到,胖子原先那種不屑的神情消失了。

藍杉沒他高更沒他壯,但藍杉比誰都更會唬人。

只見藍杉從休閑西裝的口袋裏掏出一個小本子,上面赫然印著警徽,他只露出了一點點,馬上又收回去,語氣平和地對那胖子說:「這位先生,小朋友不懂事說錯了話,這裏人多不方便,捷運馬上就到站了,不如我們下車好好商量?」

那胖子打量著他,戒備地皺眉,「有什麽好商量的,你很閑嗎?」

「其實我已經下班了,不過加班也是常有的事,我知道下一站的出口那裏剛好有一個方便我們說話的地方,不如一起去那坐坐?」

下一站的出口剛好有間派出所,此時捷運已到站,藍杉也不急,伸出手來手心朝上,像是在邀請一般。

那胖子猶豫了一會,鼻孔裏噴出兩道粗氣,「誰有空跟你坐坐啊,無聊!」他惡聲惡氣地從口袋裏掏出個錢包壓在藍杉手裏,轉身從打開的車門走了出去。

藍杉當然不會去追,直到車門關上,他才收回那只半懸空的手,松了口氣。

車廂內所有人似乎都松了口氣,有人悄聲說幸虧這裏有警察,那睡著的男人真是幸運,白語安聽得一頭霧水,雖然也出了一身冷汗,但疑惑還是壓過了驚嚇。

警察,哪裏來的警察啊?她轉到藍杉身前上下打量他,他則一臉高深莫測,「你又變了什麽戲法?那種一看就不好惹的人都被你嚇跑了。」

「知道對方不好惹,你還不管不顧地給自己惹這閑事?」藍杉說得平淡,但從他的眼神裏,白語安意識到他已經生氣了。

藍杉生氣的時候比什麽彪形大漢恐怖多了,對這點深有感觸的白語安立刻換上一張靦腆的笑臉,不好意思地說:「那是因為知道有你在,不由自主地就有點囂張了。」

她倒真的很懂得奉承,藍杉挑挑眉角,沒想到自己還很吃這一套。

藍杉掏出口袋裏那個本子給她看,本子封面上是一枚警徽,但在警徽下面還有一行小字,印著「推理小說作家聚會」幾個字,因為他剛才只稍微露出了一點,那胖子並沒有看到那行字,而打開後,裏面是一封小說家聚會的邀請函。

「為了能多賺一點錢,我偶爾也要參與一些無聊的活動。」藍杉說。

「請把那形容為「為了能更有助於工作」好嗎?」做得好精致喔!白語安在心中感嘆,但是那邀請函的日期是去年,她感到很疑惑,「你一直把這個帶在身上做什麽?」

藍杉眼神瞥向一邊,不再看她。

當然是為了會會她那個男朋友的小玩笑了,當初就是覺得這個本子以後能派上用場,才會出席這場聚會的……不過沒想到卻在這裏用上了。

藍杉果然有什麽可怕的大陰謀吧……白語安暗自咋舌,看來最該提防的還是身邊這個人啊,她晃晃腦袋,算了,反正她上這條賊船也不是一年兩年了,現在擔心這個有什麽用。

「還是快把錢包還給人家吧。」白語安轉而從他手上拿過錢包,猶豫著該不該叫醒那個人。

看出了她的糾結,藍杉出言提醒道:「那個人根本就沒睡著,裝睡而已。」

所以他才說這種人不管也罷啊,一個大男人這麽膽小,白語安顯然也很訝異,一方面是沒想到那個人東西被偷了還膽小地裝睡,另一方面是沒想到藍杉竟然說得那麽大聲。

但藍杉的話像是給了那個男人臺階,他此時慢慢地睜開眼,對他們尷尬地笑了笑。

好矬喔!白語安在內心吐槽,但還是很有禮貌地把錢包還給了那個人。

那個人跟白語安客氣地道謝,本來以為事情就到此為止了,那個人卻一直盯著她的臉,眼睛連眨都不眨,白語安也傻傻地跟他互看,好奇他在自己身上看到了什麽。

這讓藍杉快氣死了,都跟她說過多少次了,就是她總給人這種天真傻氣的感覺,才總會吸引一些怪人。

正當藍杉打算做點什麽時,那坐著的男人突然開口問:「難道你是白語安?」

「我是啊。」白語安答得很快,藍杉倒吸一口氣,決定不管了。

那人眼睛一亮,很驚喜的樣子,「我是你的國中同學吳孟辰啊,你記得嗎?我還曾經坐在你旁邊。」

白語安眨著眼,面帶微笑,腦中一片空白。

吳孟辰卻很激動,「難怪我看到你就覺得很眼熟,只是不太敢認,你跟那時候的感覺也差太多了吧,那時你總是獨來獨往,也不怎麽跟人交流,總感覺有點陰沈,我好幾次想跟你說話都退縮了,沒想到如今卻變成這麽漂亮標致的女人。」

白語安大笑,直說哪有哪有,完全無視對方那段話的前半截,只聽到奉承的部分,「吳同學啊,我當然記得你啊。」她睜著眼睛說瞎話。

國中時她被迫去學空手道,藍杉對她的課業和交友又管得很嚴,那時她的確沒什麽心情交朋友,沒想到竟然形成了陰沈的印象,難道真是近墨者黑,被藍杉傳染了?

人家一誇她,白語安立刻也忘了剛才還覺得這個人很矬,跟吳孟辰有如老同學一般敘起了舊,最後還交換了手機號碼。

等吳孟辰下車後,白語安對上藍杉那雙已經將她鄙視進深淵的眼。

「怎樣,嫉妒啊?」她皺著鼻子哼他。

「你覺得餓了沒?」藍杉問她。

白語安一楞,摸了摸肚子,點頭說:「這麽說來有點餓了耶,你想好待會要吃什麽了?」

藍杉也同樣點了點頭,說:「餓就對了,你的腦子八成是長在胃裏了。」

什麽意思?白語安低頭想了半天,怒吼道:「死藍杉,你是說我腦袋空空只知道吃啊!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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